墨卢跟在西银的后面慢慢往前挪走，隧道很矮，俩人都需要弓着身子才可以通行。里面的光线很暗，虽然两侧墙壁上挂着酒杯大小的灯台，大部分都是空的。
墨卢是第三次走这条道，虽然他脖子上也拴了一枚夜明珠，但是亮度有限，只够他看到西银的后背。
“前面慢点，有水。”西银弯着腰，说话的时候没回头，只是自然而然地把手朝后伸了过去。
墨卢随即握上，心里踏实了一点。只是隧道里空气凉湿，西银的手掌很大，还算温暖，墨卢的手却容易冒汗，凉丝丝的滑不溜秋，过一会儿俩人就需要重新握一下。
俩人又抹黑往前走了一段，墨卢曾试着估算这段隧道的长短和位置，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条隧道似乎并不是一整条，而是不同的地道被打通后串在了一块。上次他大着胆子左右多看了几眼，甚至听到墙壁的另一侧有人声，但是那声音过于模糊，墨卢并不确定。
“还有多久啊？”墨卢小声问，“我今天忘套外衣了，有些冷了。”
西银停下脚步，左右看了看，又提着灯照了下前方：“我也不知道。应该快到了吧。”
他回头看墨卢果然冻的小脸惨白，疑惑道：“你不是有新外套了吗？”
墨卢说：“不舍得穿。”
“做衣服又不用你的钱。”
“那帮你省点。”
“用不着。”西银无奈地回头指了指他，又摇头笑了笑，“服了你了。”
墨卢左右打量这石墙，试图找到一点可以标记的地方，随后却感到身上一重——西银把柔软温暖的羊皮衣脱下来，给他披在了身上。
这衣服墨卢披着跟件小披风一样，连屁股都能遮住。西银忍不住捏了捏他的下巴，笑着给他系上了前面的绑带。
“我纯粹就是自找的，”西银哼笑道，“第一次就不应该带你过来。”
墨卢悄悄看了他一眼，张了张嘴，却没说话，只抿嘴笑着看向了旁边。
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处河边，西银第一次带他过来是为了看河边的小房子。那处房子跟马场旁边的小木屋一样，也是西银的秘密场所。只不过比马场那个环境要好点，第一次他们来的时候正值傍晚，于是俩人一起坐在小房子里看了会儿落日。
墨卢因此猜着那河边应该是在图兰的西边，可是图兰城里并没有河，他在小房子那也没看到周围有任何建筑，算来算去，只能是图兰城外了。
第二次他们是晚上才出来的，因为那天西银被伯爵喊去忙了一天。结果等他们从隧道的秘密出口——河边的一棵大树根底下爬出去的时候，抬头就撞见了一只大鸟。
是只秃鹫。
要不是那鸟噗地一下朝墨卢吐出来一点东西，墨卢可能早吓地缩回去了。
那一点东西是被口水淹了很久的纸团，墨卢拆的时候不得不捏着鼻子，拆开后字迹也已经模糊了。好在这次姨父只写了两个字——平安。
之前西银也让人打听过，说沙索一家仍住在垃圾场那，墨卢当时放下心来，却又始终觉得缺少点什么。这次看到姨父的字迹，才算彻底松了口气。
只是他原本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，此时让西银撞见，却也无法继续隐瞒了。
西银在最初的震惊过后，却表现的比墨卢要淡定。
“在最早的时候，城市之间的确是靠乌鸦传信的，”西银道，“但是很快乌鸦传信变得不安全，有人故意截杀乌鸦，又或者偷换情报……包括后来灰鸽、鹈鹕、猫头鹰……秃鹫送信我还是第一次见。你们家养了它几年了？”
“我之前没见过它。”墨卢摇了摇头。
他甚至不知道这只是不是上次那一只，这些大鸟长的都一个样，铅灰色的嘴巴，黑脸、秃头、白眉毛……墨卢多少有点害怕。西银也是，并不敢离得秃鹫太近，只警惕地看着那只大鸟。
“我要是能回信就好了，”墨卢轻声道，“让姨父知道，我在这很好。”
西银当时看了他一眼，那神情在月光下显得温柔又凝重。
“你想回……”西银说完一顿，转而道，“那你下次写好了，我再带你过来，。”
第三趟，也就是今天这次，墨卢是写了回信带着的，但是他并不确定那只大鸟是否会在。
西银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穿行。前方隐约看到了几条扭曲的蟒蛇轮廓。墨卢知道那是那棵大树的树根，这意味着他们终于要走出去了。
羊皮衣上的温暖徐徐透过单衣传过来，墨卢想起那天西银欲言又止的神情，犹豫半晌，停了下来。
西银察觉被他轻轻拉了一下，疑惑地转回了头。
“你那天是不是有话要问我，”墨卢捏了捏羊皮衣的领口，歪头瞧着他问，“你想问什么？”
西银一愣，随后抬眼凝视了过来。
墨卢问：“你想问我是不是想回家吗？”
“……怎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，如果是问这个的话，我可以告诉你，”墨卢笑了下，“我想回家，原本我以为只要十来天就能回去呢。”
西银垂下眼唔了一声。
“但是我也知道，我暂时回不去了。”墨卢收起笑，严肃了起来，“现在城外乱成一片，从图兰到诺兰多三天的路程，即便你放我离开，我也不一定能走回家。哪怕我走到了诺兰多，城门守卫恐怕也不会放我进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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