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牢之中。
暗无天日，虫蚁肆虐，各种声音和气味交织在一起，叫人看不到一点儿希望。
一道“吱呀”声起，一缕光从打开的厚实大门外泄进来，逐渐增多。
牢中众人如同久旱遇到甘泉般，疯狂向发出光的地方拥挤。
为首进来的人，挑起手中的长甩甩过去，喝道：“滚回去！”
有人不想惹到不必要的麻烦，顺势后退；有的则是瞄到他身后的人，一身癫狂气势渐渐散去，目露畏惧和嫉恨，不得不后退。
只少数几人，站在牢门前，死死盯着踏进来的容色冷酷的俊朗男子。
在他靠近之后，冲着他吐口水。
然而，在他有动作的时候，在前引路的人已经挡在那人身前，面无表情，挥鞭甩过来。
用了十足的力道。
鞭落的瞬间，皮开肉绽。
牢中的人疼得低吼，那边的男子一个眼神都未分过来，脚步未停，毫不在意。
“呸！”牢中的人吐出一口血水，恶狠狠诅咒，“霍缙，你这冷血魔头，不得好死，死后尸骨被狗啃……”
一道鞭响，又是狠狠的一道抽。
霍缙终于往这边睨了眼，对上男人凶恶的眸光，他冷冷扯唇，“赐刮骨，熬汤喂狗。”
在前引路的侍卫止住脚步，对着他行礼，恭敬道，“是！”
他给后面跟着的人使了个眼色，一人上前代替他引路，而他带着另外一个，打开牢门，将人提出来，带到了刑房。
越是往里，越是阴森。
霍缙走了不过百步，看到了他来到此地的目标。
那人就趴在牢门前，长发披散，黑中掺白，遮住了大半张脸。
露出的那半张脸上叠加着几道烙印，红肿化脓了。
霍缙在他面前半蹲下，讥嘲道，“陈大人，真是狼狈啊。”
御史陈大人心中有发了疯的恨，还有怎么都控制不住的畏，他紧咬着唇，一言不发。
霍缙对于他的反应不意外，“我来只为一件事，你若爽快地答，我就让你爽快地死。”
陈大人眼珠子颤动一下，半晌后，从用几乎已经毁了的嗓子出声，“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，账本、信件还有人，你通通都有。而我一垂死废人，还有何价值可言。”
本以为势在必得，不会有任何意外在，他们几乎压下了所有的赌注，只为一个光灿未来，结果……
竟是被这人玩弄于手掌之中。
什么都是假的，都是他设的局！
陈大人用力咬着后槽牙，口中满是铁腥味。
霍缙似笑非笑，“那些不是你们送到我手上的么，我可没闲工夫伪造那么些东西。还与蛮族勾结，我何须那些。”
这话说得嚣张霸道至极，却也叫人挑不出反驳的话。
一人之下的锦衣卫指挥使，便是有了证据依旧能得到陛下维护，愿意为他抗下朝中众臣的压力，呵……
他所得到的圣宠，远超他们的想象，这也是他们失败的关键。
若是再有一天或是两天，他们有信心，就算不能彻底拉下这人，也能让他吃些大苦头。
陈大人的手指紧紧抓着地面，手指头已经鲜血淋漓，“你是想问我们背后的指示之人，霍大人如此聪明，会不知？我们已是弃子，大人还是莫要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了。”
“前两日，我府门前的刺杀，你知晓多少？”霍缙直截了当问道。
陈大人惊讶望向他，很是意外他问的是这种小事情，“人不是被你府上护卫擒下了么？”
霍缙盯着他，眸色深邃冷漠，并不打算回答他的询问，而是只要他回答他的问题。
陈大人自知下场只有一个，心中有些小期望，期望自己的配合，能让他对自己的家人网开一面，便是不能网开一面，稍稍手下留情亦好。
“陛下身边有探子，而大人你解除禁足的前几天内，那人去过陛下的御书房，宁可错杀不可放过。”
说完之句话，陈大人的脖间突然一痛，一股极大的力道掐住他的脖颈。
目光扫过去，对上青年煞气腾腾，满是杀意眼眸。
他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，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某一刻，他甚至丧气想着，不若就这样死了吧，总好过再去受一遭那些刑罚。
然后，片刻之后，对方收回手。
那一身的气势依旧骇人，“宁可错杀，呵，真狠呐。”
陈大人在他收手后，难受地想咳，然而每次喉咙颤动都会带起一阵痛，眼角都疼出泪来了。
真说下手狠的还得是他！
“都有谁插手了？”霍缙问。
陈大人这次是打心底里恐惧这个青年，不敢有丝毫隐瞒，即便开口会让喉咙更痛，他依旧强撑着道，“人是侍郎申大人安排的。”
霍缙替他补充完没有说出的话，“指令是杜嵩下的。”
陈大人唇瓣动了动，没有应声，面色惨淡。
“还有吗？”
陈大人摇头，“我只知道这些。”
“只知道这些，还是只敢说这些？”霍缙冷笑，不信他的话。
陈大人几番犹豫，再次开口，有破罐子破摔地孤注一掷，“还有太后娘娘。听说那人是官家子女，太后娘娘还让人压了那人所属家族的官道。”
“不止是那人，宫中有位莲贵人也去过御书房，太后娘娘同样安排人对其下手了，只是好似还未得手。”
说完，他小心翼翼望向霍缙，犹豫又试探开口，“霍大人，不知我所提供的这些，能否……能否换您一点恩赐。”
霍缙敛眸看他。
陈大人继续道，“我家夫人和孩子，请大人手下留情，他们对我的行事全然不知，也从未参与进去过。我死就死了，死后尸身也任由大人处置。”
霍缙站起身，“你该求陛下，陛下是一国之君，我等不过执行陛下指令。”
陈大人连忙叩谢。
虽然他是执行陛下的指令，但是陛下只给了最终的指令，如何达到这个结果，要如何做，在于执行之人。
若霍缙想，他有的是法子给人使绊子。
而他方才的话便是不会做什么，只要其他人不做什么，他家夫人还有孩子，可活下去……
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。
霍缙从天牢出来，钱金在等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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