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处于年关,京城中的百姓不急于耕种,也不忙于生计。
每日有足够多的时间休息,高谈阔论,指点江山。
尤其近来,从宫中流传出许多消息。
先是宴家的母女去了趟宫里,结果只有母亲回来了,还说一同去的女儿死在了宫中。
那位宴大人得了消息,披上官服,带着儿子一路奔驰去了宫门处,要进宫。
只是宫门已关,要进宫只能等明日清早。
听说,那位宴大人急的差点儿与门口的禁卫打起来。
这边还没安生下来,那边又传来消息说,其实宴家的女儿没有死。
不仅没死,还烧了一座宫殿,陛下大怒,将人丢去了诏狱。
“当时,我在旁边看着呢,那父子俩的脸都白了。要是没那个小的扶着,老的估计就站不住了。去了诏狱不就跟死了差不多,还不如直接死算了,到诏狱那可就是生不如死。”
“确实啊,好好一姑娘,到了那种地方,唉,肯定糟了老罪了。就算侥幸能活下去,日后哪家公子愿意娶她。”说话的人左右看看,压低嗓音,语气轻佻,“谁知道她在里边被多少人糟蹋了,啧啧,这可是世家贵……哎呦!”
他抬手按在猛地疼痛的额角,像是被东西砸了下,可是张望过去,又什么都没看到。
他对面与他谈话的人没在意,身子往前伸了伸,示意他过来听,“不论如何,那也得先活着才成,在那群刽子手眼中,男的女的都是要死的。活着,那可是比黄金还珍贵的东西。”
从旁边经过的跑堂,无意间听到他们的对话,快速瞄了眼店老板,往下一缩,插话道,“你们还说这些呢,难道不知,现在人们说的最多的是寿康宫底下发现的那个尸骨坑!什么宴家,早是过去的事情了。”
“我的老天爷啊,听人说一层叠一层的白骨!吓死个人。”
那说话的两人眼睛噌的亮起,默契地帮他遮挡,边问道,“什么尸骨坑?”
跑堂当即眉飞色舞说道,“就是那个宴家姑娘不是烧了座宫殿吗,锦衣卫在宫殿废墟下面发现了密道,从密道往里,就发现了那个尸骨坑。”
两人目瞪口呆,紧紧盯着跑堂,“真的假的?以前就没人发现?”
“那可在寿康宫底下呢,谁能过去,谁敢去查。再说了,锦衣卫前几日发了告示,让家中有人在宫中当差,且多年没有收到亲人消息的人,去宫门附近登录,许是要查真相呢。”
“锦衣卫都出手了?”
“他们还会去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?”
“啧,说啥呢,锦衣卫他们这般做一定有这般做的理由,谁乐意干白活啊。”
“那谁知道。”跑堂瘪嘴,“反正近来我听其他人说,去的那些人是有银子拿的。”
“那群刽子手变性子了?!现下还能去吗,还有银子拿吗?”
跑堂鄙视斜他一眼,“你是没看到,一人登录时,周围五六个带刀锦衣卫盯着你,敢撒谎,一刀劈了你!还去吗?”
“那还是算了吧。”
跑堂嘿嘿笑,“怂!”
他还欲再说什么,眼角余光注意到有人要起身招呼店老板,他赶紧一溜烟过去,“客官,要续茶,还是要糕点?”
热情招呼的时候,不忘悄悄瞄店老板一眼,见他没注意到这边,他长长松口气。
“结账。”着黑衣的女子拿出几两碎银放在桌上。
跑堂侧身让出路,“好嘞,您慢走。”
黑衣女子起身往外去,她还有一个同行的人,是个男子,着青衣,看着很老实敦厚一人,手中却拿着把扇子。
似是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,男子将扇面唰的打开,对着他咧嘴笑,“小哥,我看你耳色灰黑,眼白发黄,唇无华色,须得克制些啊。”
“好心”提醒之后,男子施施然跟上步伐不大的黑衣女子,而跑堂则在原地,脸色青青白白。
宴清黎注意到他跟上来,好奇问,“你方才说的是何意?”
安袁一本正经,“事关那小哥一生幸福之大事。”
宴清黎微蹙眉,不太能理解。
在天际飞翔的一只乌鸦飞下,落在她的肩膀上。
宴清黎动作自然地从袋中拿出谷粒喂它。
安袁看着她们一人一鸟,“早知你要带着它一起,就让柳要给你做个容色更锐利些的面皮,一看就不好惹。”
宴清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。
触感跟摸真的脸的触感不太一样,但差别也不是很大。
第一次从镜中看到自己这模样时,她被自己吓了一跳。
有种很诡异的感觉。
抬眼看向安袁,他也覆了张面皮,憨厚老实的容貌,却给人种不靠谱的轻浮感。
“若是一看就不好惹,咱们可能还没跟人说上话,就被人避着躲开了。”
宴清黎大概数了一下,今天一整天,她们根据登录的信息去调查了近十户人。
言语试探之间,只有三户人家愿意作为状告太后的一员。
而这几日总的算下来,也不过只有二十多户。
还是有些少。
安袁看她一眼,“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冒险,即便我们能够护住他们,他们也不愿意放弃安稳的生活。还有一部分是全然不在意,还埋怨因为她们死了,家中能用的银子更少了。”
“我知许是助力极小,但这不是还没到与封大人约定的时日么,闲着是闲着……”宴清黎咬唇,轻叹口气,仰头看天,“也许有人是想为死去的亲人套一个公道的,这就足够了。”
安袁微扬唇,拍拍她另一侧没有鸟的肩膀,“今日还要去几家?对了,我突然想起,你们宴府不也有一位么,打算最后再去?”
宴清黎歪头看他,眸色中带着无奈。
抬手指向自己,“我都已经在这里了,为何还要再多跑一趟。”
安袁哑然,倒也是。
“不过,你从那日进宫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去,也没有给家中传信。就如方才那些人说的,你爹娘知道你进了诏狱,也会担忧吧。”
宴清黎慢慢往前,腮帮子鼓起,“嗯……”
“要拐个弯,走一趟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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