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敖不答。
他上了车，系好安全带，抬头看了眼后视镜。
纪芹蹲着，在跟小娃娃说话。
不知道说了些什么，她笑了，幼崽也笑了。
顾敖收回目光。
这时，手机响了。
他调整了下蓝牙耳机，接了。
是林琛。
“四少爷。”
“56233的车牌号，车上两个男人，处理掉。”
“是。”
“还有，赵老头到了南湾市，想办法把他找出来，今天晚上，我要见到人。”
“今晚？”林琛犹豫。
顾敖开车，语气平和：“有问题？”
林琛直说：“只怕来者不善。”
路口是红灯，他踩下刹车：“那我就善者不来了。”
……
夜晚十一点。
这是通往海边的路，太晚了，没什么人，黑色的辉腾在宽阔的路面上肆意飞驰着。
顾敖开着车窗，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越来越近，就连空气中都弥散着海水独特的咸味。
当轮胎压上松软的沙滩时，他一个急刹车，车停了下来。
刚下车，前方就被人堵住了去路。
“大侄子，好久不见了。”
同一时间，纪芹用浴巾裹着刚洗好澡的小娃娃到了卧室。
她以为给孩子洗澡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，毕竟大姑娘上轿头一回，总是有点紧张。
谁知道小娃娃什么都会。
自己挤洗发水，自己揉泡沫，自己冲水。
她只需要在旁边举着花洒，陪他聊天。
纪芹这会儿才发现，小娃娃是真能说。
“姐姐，你喜欢老顾吗？”
“有多喜欢呀？”
“你，你和老顾是爱情吗？”
“你们要结婚吗？”
“什么时候结婚呀？”
“你们会结婚的，而且你们还会生一个儿子，叫顾田田。”
“我爸爸就叫顾田田。”
小娃娃是淋着水说的这些话，口齿不清，有好多纪芹都没听明白。
她没开空调，怕孩子着凉。
“奶，奶奶……”
纪芹拿着浴巾给小娃娃擦着头发，小脑袋随着她的动作晃啊晃的，说话断断续续。
“你又喊我奶奶，”纪芹不满，“我有那么老吗？”
小娃娃撇嘴。
你真的是我奶奶。
“因为奶奶很好看，”小娃娃软乎乎的手指点着纪芹的鼻尖，“你也很好看。”
在家的时候，奶奶老问爷爷，我好看吗？
爷爷翻着报纸回答，嗯，好看。
他那么敷衍，奶奶都很高兴，那自己认真说她好看，奶奶肯定更高兴。
果然，纪芹心情很好的替他穿衣服。
衣服是回家前特地去买的。
粉粉嫩嫩的颜色，小娃娃套上，跟一只圆乎乎的大桃子似的。
大桃子在床上滚了两圈：“姐姐，你的手机能借给我吗？我想跟老顾视频。”
说起这个，纪芹心塞了。
到现在她都没要到顾敖的手机号码与微信号。
“我没他的联系方式，”她把湿哒哒的浴巾连同小娃娃换下的衣服一起丢进脏衣服篓，“没要到。”
小娃娃老气横秋的盘坐在床上，小胳膊挥动的模样仿佛古装片里演的老夫子：“那就是老顾不对了，明天我让他告诉你。”
纪芹开了空调，把温度打高了些。
她走到床边，拉开被子裹在小娃娃身上。
刚洗过澡的大桃子，飘着沐浴露的香味。
“你乖乖的睡觉，大人的事，小孩不要管。”
她是很想要顾敖的联系方式，但也要他主动给她，勉强来的没意思。
小娃娃躺下了。
他忽闪着漂亮的眼睛：“姐姐，如果老顾走了，你会跟他走吗？”
纪芹愣住了。
……
夏日的夜里，海风却带着些凉意。
拦住顾敖去路的就是他一直称呼“赵老头”的，赵洪文。
黑暗中，手下点燃一根烟送上来，红色的火光跳跃着，赵洪文咬着烟走近：“大侄子，要见我，说一句就行，以咱们的交情，何必麻烦林琛呢？”
他这人与名字一样，长得挺福相，人过中年，身形发福，眯眼笑起来瞧着跟弥勒佛似的。
弥勒佛皮下是只有点道行的妖怪，妖怪挂着伪善的笑容。
顾敖解下口罩，眸色如夜色一般深沉：“照你这么说，凡事都只要我说一句喽？”
赵洪文“呵呵”两声：“那是，顾家的面子，哪儿能不给呢？”
“行，”顾敖单枪匹马上前，“那我说一句，要你亲手干掉你儿子，这面子你给不给？”
伪善的笑容僵住了。
妖怪剥掉了皮，露出了原本狰狞的面孔。
“顾敖，我儿子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，老子没跟你算这笔账呢，你倒自己提起来了？”
“生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，”顾敖不紧不慢的，“一天没见到他的尸体，他就一定活着，而且我猜，他没处可去，最后只能回来找你，姓赵的，你要藏，就把他藏严实点，一旦被我找到，不止他要死，你也得给他陪葬！”
这两年，顾家老四总是跟他作对。
区区小辈，这么嚣张，赵洪文怎么能忍？
他刚抬起手，还没来得及开口，就被擒住了手腕。
赵洪文愣了两秒，等回过神的时候，身体一个腾空，后背摔在了地上。
顾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针筒，他咬掉了塑料针套，锋利的针头对准了他的眼球。
他是学医的，当然知道扎在哪里最痛，也最让人恐惧。
“草，顾敖，你他妈有病！”
“姓赵的，你第一天知道我有病吗？”他膝盖压在赵洪文肥胖的肚皮上，他在笑，可声音却冷得刺骨，“识相的，就把你儿子交出来，我可以保证给他一个最舒服的死法。”
赵洪文眼睛红了，他不敢动：“妈的，说了我儿子死了死了，你他妈亲眼看着他死的，能有假吗？”
顾敖不信：“死了？尸体呢？”
他的答案跟赵叔一样：“掉海里了他妈找个屁？”
沧海茫茫，又是晚上，搜救队打捞了一夜，什么都没找到。
赵洪文睁着眼，不敢闭，不敢眨，时间长了，有生理泪水从眼角滑了下来。
他的表情不像在说谎。
顾敖松开他，起身后，他没给赵洪文缓和的时间，一脚踩在他腹部，居高临下望着他：“老东西，我警告你，不该你碰的，别碰，不该你知道的，也别问，还有你儿子，我相信他没死，一有他消息，马上通知我，否则……”
后面的话，他没说。
因为林琛已经吩咐人行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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