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问题是,他实在是害怕。
喊杀声从黄昏就没有停过,那漫天落下来的箭矢和落石也是触目可及,最最危险的一次,一颗巨大的落石就砸到了他所在这个坑洞上。虽然啥事没有,可他是皇帝啊,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景象的?
这时候看到李弘茂一身泥一身血的,李璟都不禁有些哆嗦。他内心纠缠许久,终于还是把宰相李建勋、御史中丞江文蔚、大理寺卿李德柔,以及太监总管朱廷禹乃至皇后都叫到了跟前。
当然,还有皇长子李弘冀。
“二郎,我已决定了。”李璟大概是觉得冷,声音有些发抖,他也没怎么看李弘茂,只说:“我……朕以为大郎的计策可行,如今叛军已然全被吸引在此,而且精疲力尽,再无他顾的可能,趁此良机,朕与大郎带少许精锐,乔装攀山而上,一切顺利的话,成乘江舟明日便可到达润州。二郎你只需再坚守两三日,朕与大郎自可带润州的神武左军前来救援。”
李弘冀也说:“只要陛下得脱,不管是神武军,还是周围龙武军、雄武军都会火速回师讨贼,且只消陛下得脱,叛军必然大乱,甚而传檄可定。”
李弘茂点了点头,这也是预料之中的,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劝阻。他只是说:“此时雨雪交加,山路难行……”
李弘冀道:“正因如此,叛军定不会设防!”
李弘茂再次点头,道:“万望兄长保护好阿耶,不必以我为念。”
也许我穿越而来,就是为了牺牲自己,拯救这场危机的?过去的历史书上没有这一段,那大概也是我还没有穿越而来的原因吧。也好。省事。
但这个架势,皇帝也是不可能带上李弘茂刚出生的小妹妹了,如果最后营寨被攻破,他的皇叔有没有可能留下一个无辜的婴儿呢?
“二郎。”李璟被李弘茂毫不犹豫地支持所感动了,他拉住李弘茂的手,有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。
但是他把这么多人叫来,也是有事情要安排的,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后,皇帝已然握着李弘茂的手,对李建勋说:“李卿,你是宰相,朕有诏令,你且执笔。”
李建勋郑重地点了点头,也不管什么隐蔽不隐蔽了,太监总管朱廷禹点亮了蜡烛,在一张书案上铺开了李璟最喜欢的笔墨纸砚。
李璟道:“诏令,以皇次子晋王弘茂为太子监国,赐天子仪仗。若朕有不测,着太子继位,号令天下兵马共讨逆贼。”
这道圣旨极其简单,但十分沉重。毕竟皇帝要乔装潜逃,也不一定能成功的,万一出现意外,当着皇后、宰相、大太监的面,也就明确了继承人。
当然,反过来,皇帝如果成功逃脱,而李弘茂战死在这里,赐他太子监国的身份,也算对得起他的牺牲。
也有可能皇帝没跑掉,北苑也被叛军攻破,那也就,认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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