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地上的大火已经熄灭,灰烬也已经被扫除,不过地上还是漆黑一片,没人知道不久之前这里刚消失了三条生命,何琪踩在斑斑点点的残雪上,脱下了帽子,深深鞠了一躬。
何琪点了一支“哈德门”,心情很不好,因为这件事本来可以避免的,现在事情出了,各方都看着,有条不紊的计划被打乱了。
是谁临时让送的建筑材料?
不明不白的三条人命,这事必须有个解释?
回去的路上,福叔在安稳的开车,何琪沉郁道:“福叔,不回家了,去办公室。”
霞飞路88号宣沪大厦,法租区,宣沪印刷馆办公点,全沪市最大的印刷公司,每天印刷的报刊多达几十万数,站在三楼办公室里,整条霞飞路的繁华一览无余,对面即是汇丰大厦,两旁也都是各国名企,电车从眼下徐徐驶过,从容不怕,两旁街道上走的大部分都是洋人。
何琪站在窗户前,望着楼下默不作声,不一会儿,办公室门被敲响,福叔带着一个人进来了,缺了一支胳膊,何琪转过身,见来人,顿时就明白了。
福叔随即出了门,守在门口,何琪望着这人,顿时怒不自来,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扔过去了,这人干杵着,纹丝不动,任由烟灰缸砸在头上,很快血流满面,很硬气。
何琪还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。
办公室里,一片寂静哑然。
“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?”
张韶光,鸠兹人,当年随着李礼去湘省的一共18人,张韶光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,那条胳膊就是丢在了洞庭湖,那封电文也是他发回来的,之后何琪与老樵去了湘省,找到了他,此后便一直带在身边。
“我错了!”张韶光没有解释什么。
“你不说,我就不知道了吗?你怕我忘了李礼的事,所以就想用这个蠢办法,挑起两帮火拼,把我绑上船,为李礼报仇,是嘛?”
被猜出心事,张韶光一点也不惊讶,对于何琪,他是了解的。
“家属善后好,算工亡,双倍赔偿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张韶光没有多余的话,转身就出去了。
“福叔。”何琪喊道。
福叔眼中不起一丝波澜,仿佛没看到张韶光一脸的血,也仿佛没见过何琪刚发了一场大火,进了办公室后,便关上了门,随后便静静的待着。
“查的怎么样了?”何琪闭起了眼,面容严峻。
李礼出事,何琪唯一确定的就是帮里有内鬼,当时行踪被泄露了,事后张韶光说他们是被紧急叫来的,一共17人,之前都不知道要送货去湘省,中间两艘船也没靠过岸,所以船只被炸一定是内鬼干的。
对于张韶光这个说法,现在已经无从考证,毕竟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了,换而言之,他的嫌疑最大,虽然何琪打心里不相信张韶光是内鬼,也没有这么蠢的内鬼,但不能不防着,所以张韶光并不知道何琪接下来的计划,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。
“还没有。”福叔平静道。
“下面人怎么说?”
“阿东、阿华两兄弟,说是要请人来烤火。大发,大刘也来问了问,还没动。”
都是一帮江湖草莽,今天你弄了我,明天我就一定要弄伱,找回这个场子,否则没法在闸北混下去,林耀华、林耀东两兄弟在帮内,向来以讲义气着称,出了这事,定然不能忍的。
“老樵怎么说?”
“杂志社忙,他在写文章,没过问。”福叔就像是一部百科全书,问什么,都能回答。
何琪虽然极力的想洗白徽州商会与帮里的关系,但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,老爷子当初靠这个起家,何琪接的是老爷子的班,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。
“下个帖子给卢公子,晚上百乐门见。商会那边也去通知一下。”晚上闸北火拼必不可免,要想林耀华、林耀东两兄弟不吃亏,就不能让他们束手束脚,毕竟靠近法租区,动静大了不好收拾,何琪要想办法替他们创造环境,那么浙省督军卢永祥的独子卢小嘉就是关键,虽然档次够不上袁二公子与段鸿叶,但在沪市这一块来讲,无人敢惹。
福叔心领神会,退去了。
办公室里,剩下了何琪一人。
办公桌上有一台旧式的摇号电话机,何琪一下子无事可做了,想了想,给《萌生》杂志社打去了一个电话。
此时杂志社里最是忙碌,《萌生》是月刊,每月30号发售,《新年轻》是每月15号发售,两者刚好错开时间。
临近月末,审稿,最终定版等琐事一大堆,忙得刘半夏脚不离地,接着电话便急促道:“喂,有什么事吗?”
“是我!”何琪笑道。
电话那头一顿,刘半夏听出了何琪的声音,这么个大老板一个月不着一次面,想想也太不负责了,索性打趣道:“你是谁啊?”
“半夏兄,你就别装傻充愣了,我自知我这个老板当着不称职,为了赔礼,明晚我在家里设宴,款待全体杂志社编辑与同仁。”
“嫂夫人昨天已经来了一趟,还买了诸多礼品,特意嘱咐了这件事,我们《萌生》杂志社全体13名员工,一定会在明晚准时出现在‘李公馆’,好好敲一顿你这个甩手掌柜的竹杠。”
“敲竹杠肯定是敲不到了,家常小菜倒是有几碟,一杯黑杜酒,一碟肉酿面筋,不知可否?”刘半夏是江阴人,黑度酒是江阴特色酒,肉酿面筋是特色菜,可见何琪用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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