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珈的语气并不好，苏照雪早已经习惯他的这种语气了。
但这次，她温柔地笑一声，问：“宋珈，我今年几岁？”
电话那头骤然一静。
再柔软的语气，也掩不住这是对先前那句“你今年几岁”的反讽。
这是宋珈第一次被苏照雪堵话。
电话那头的办公室里，助理小心地看了一眼宋珈瞬间沉下来的脸色，仿佛覆着冬日湖面冻结的冰霜。
他给宋先生当助理已经五年了，还是第一次见到宋先生这样难看的神情。
助理有点心惊地低下头，缩小自己的存在感，后悔挑了这么个时候进来。
但也怪不得他，谁又能想到会遇见这么茬事？此前他还从没见过宋先生在工作时间打私人电话。
好一会，苏照雪才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，是她很熟悉的那种，寒冷的，不容置疑的独断专行：“不论你在哪里，现在，立刻回家。”
或许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劣根性，太送上门去的东西，总是难以被珍惜，或许宋珈真的只是单纯厌恶她，总之这些年来他对苏照雪的态度一向不怎么样。
“哦。”苏照雪轻松地说，“算了吧。”不对着那张脸的时候，她对宋珈的耐性差了许多，“我不想回去。”
狐狸的脑回路和人并不大一样。从前苏照雪追在宋珈身后，别人觉得是爱的深沉无怨无悔，怎么受辱也甘之如饴，于她而言却只是事情并不值得在意，只是简单的“他喜欢这个，给他”、“他喜欢那个，给他”、“他不喜欢我这样，改一改”而已，任性的妖物，兴头上干什么都可以。
如果宋珈是昨天打电话，恐怕苏照雪已经毫不犹豫地回去了。
但现在她找到了点别的乐子，她觉得养狗很有趣。
这么多年，所有人都看着苏照雪对宋珈予取予求、逆来顺受。没人想过有一天宋珈会被她拒绝，包括宋珈自己。
宋珈拿着手机的手过于用力，一个没稳将手机掉在地上，不知怎么摔出了免提。
助理听见话筒里传来宋夫人的声音，不同于偶尔几次见面给他留下印象的谨慎小意，是换了个人似的温软柔媚，笑意吟吟：“我要养狗嘛，你狗毛过敏。”
她说：“狗比你有趣。”
电话挂断了。
办公室内的气氛凝滞得几乎让人窒息。
助理听得满额头冷汗，腿肚子都抽筋，只恨自己尽早怎么没出个车祸意外请假没来。这位不受宠的宋夫人发起疯来竟然这么不要命，拿宋先生和狗比。
好一会，助理听见宋先生叫他。他硬着头皮应声，想想宋夫人可能要面对的事情，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落忍。
果不其然，宋先生说：“她在哪，让人去查，把她带回去。”
“是，先生。”
助理拿着文件退出去，手都碰到门把手了，又听到身后冰冷的声音叫住他：“还有。”
“帮我预约私人医生。”停了半晌，继续，“让人送只狗去家里。”
苏照雪足够了解宋珈，也足够清楚宋珈容不得人反抗的脾气。
所以挂断电话后，她歪到沙发上，晃着脚，翻了翻手机。
手机响起来的时候，张霭正在山上飙车。他瞥一眼手机屏幕，收回视线，神色间本来带着些的阴郁散去，眉梢飞扬地踩下一脚油门。
张霭的女友坐在副驾驶上，他昨天新找的，明丽漂亮、眉目含情、身材火爆，是一位以香艳片段扬名的影后。
来电铃声响着不停，影后看张霭半点没有停车的意思，瞟了一眼来电人，只有一串号码，连备注都没。她拿起手机，声音又娇又甜：“我帮你挂啦。”
骤然一个刹车，影后被安全带勒得眼前一黑。还没缓过来，就听到张霭的声音：“让你碰老子东西了？”把手机扯过来，又躁又不耐，“滚下去！”
影后一瞬间有点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。
直到张霭开着车离开，站在路边的影后还是没能反应过来。
眼看着车飞速行驶了一段距离又慢下来，影后猛然松了口气，踩着高跟鞋跑过去，还没近前，就见窗里飞出她的小羊皮包，车子一个加速扬长而去。
包里的东西摔了一地，影后恨得牙根生疼，又怕得心跳不止。
恼怒自己太过放肆以至于惹恼了金龟婿，愤懑张霭的翻脸无情，还有惶恐那位爷动怒会不会影响她如日中天的事业……
到底是成名太久被捧得有些飘了，要是刚出道时谨小慎微的她，早听说这位公子哥在圈子里最喜怒无常不拿女人当回事，怎么会因为昨天见面后张霭就柔情蜜意、对她纵容热情得过分，就放松了警惕？！
影后好半天才回神，上前找手机。这里是市郊的山上，远离市区，荒无人烟，她得联系经纪人派车来接。
手指触到手机的时候，弯着腰的影后突然停了一下。她想起来，昨天自己给张霭打电话存号码时，张霭那边响起的并不是刚才的音乐。
她和刚刚那个电话之间，有一位被张霭特意设置了不同的来电音乐。
刚才来电的只是一串连名字都没有的号码，当然不会和张霭有什么瓜葛。那……
回想起昨夜床上张霭炽热的反应，攻城略地的亢奋，影后焦躁的神情慢慢冷静下来，勾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。
喜欢她就好办，她最懂怎么应付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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